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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山·那校·那人

2025-10-14 08:49:41来源:安溪报

何庆忠

那里的山,犹如墨绿色的浪,一层叠着一层,直推到天边,将湖上乡珍地村紧紧拥在怀里,唯一一条解放初期修建的泥土公路通往山外。珍地附中在村委会旁,一栋三层教学楼、二层的宿舍,中间一个天井,石拱门上四个大字——“珍地学校”,是它最鲜艳的标志。珍地附中是珍地中学的前身,在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,十来个从山外来的年轻教师和小山村的孩子组成学校的全部。

那山是沉默的见证者。老师们进山的路,是盘旋在悬崖边的“石阶岭”。初来时,他们挑着单薄的行李,翻山越岭,沿着山路拾级而上来到学校。雨天山路泥泞,冬天霜雪飘零。粮食短缺是常事,于是老师们的宿舍里,总堆着学生自发悄悄送来的新鲜蔬菜。山很高,夜很静,但正是在这大山的重重围困中,一点文明的微光,才显得愈发耀眼。

学校是村里最神圣的殿堂。二层的三间教室,却容纳了从初一到初三的所有孩子。朗读声、讲课声、理化实验声在同一空间里交织,竟成了最动人的交响乐。

水泥黑板使用久了,便泛出一片白斑。老师们得小心翼翼地挑选着地方写字。粉笔是金贵的,用到指甲盖大小也舍不得扔。陈炳老师有一架手提风琴,是当时最为豪华的乐器。音乐老师踩着老旧的风琴教我们唱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》,歌声和琴声虽不完美,却充满了希望。体育老师的哨子总是挂在脖子上,带着学生在尘土飞扬的土操场上跑圈,打到脱皮的篮球和用胶带缠了又缠的实心球,依然是孩子们的最爱。

张老师、李老师、王老师……是他们共同的名字。1993年我初中毕业,升入安溪一中。33年过去了,我依然深深感念,人生最大幸运是遇到一批良师。

许良坤老师是来自湖头镇的高才生,留下了,就再没离开过。他一个人可以全包数理化三科,音乐和美术也不在话下,学校现存所有标语均出自他之手。他告诉我们,山的外面还是山,但只要你一直走,就能看到海。他的青春,就这样化成了黑板上的一道道彩虹。

何尚南老师是本地人,高中毕业就回村当民办教师教英语。他工资微薄,却把严厉与爱心给了最调皮的学生。那时农村孩子最惧怕英语。何老师的教学手段是“土洋结合”:没有多媒体,没有PPT,核心“武器”就是疯狂地背诵与默写。每天早自习,教室里都是震耳欲聋的背书声——背单词、背课文;默写是老师的法宝,也是学生的噩梦。写错一个字母可能要罚抄十遍、二十遍。为了避免处罚,学生也是想尽一切办法记单词,学生在单词旁边用汉字或拼音标注读音,Good morning=“狗的猫宁”、Thank you=“三克油”、How are you?=“好阿油?”这成了我们记忆发音的“拐杖”,但也成了日后难以纠正的顽疾。

他们的生活没有八小时工作制。清晨,他们站在校门口迎接每一个学生;深夜,他们在煤油灯下备课、批改作业。如今,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退休,白发苍苍。但每当当年的学生相聚,谈起“咱们那个语文老师”“咱们那个班主任”,话语中依然充满无限的敬意与怀念。他们是一个时代的缩影,是无数人青春记忆里最温暖、最明亮的那盏灯。

“那山”依然沉默,“那校”早已被新的教学楼取代。但“那人”和他们所代表的精神,却从未被大山淹没。他们不是光芒万丈的英雄,只是守着一盏煤油灯的普通教师。但这盏灯,却照亮了无数山里娃的人生路,陪伴他们走出大山,去看更广阔的世界。

那山,厚重而贫瘠,却孕育了希望;

那校,简陋而破旧,却书声琅琅;

那人,平凡而清苦,却撑起了一方晴空。

这便是那个年代,边远之地,乡村教师的一处脊梁与丰碑。

【责任编辑:李霜茹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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